先秦儒家诸子相信:他们用“本天道以之人道”的方法启示出来的“仁道”,是和“天道”相互通契的。为了鼓励弟子们修习“仁道”,儒家发展出一套精致的“修身”办法,要求弟子们“修身以道”
“自天子以至于庶人,壹是皆以修身为本。”
“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。”“天下之达道五,所以行之者三,君臣也,父子也,夫妇也,昆弟也,朋友之交也。五者,天下之达道也。知、仁、勇三者,天下之达德也,所以行之者一也。”
子曰:“仁者不忧,知者不惑,勇者不惧。”
“好学近乎知,力行近乎仁,知耻近乎勇。知斯三者,则知所以修身。”
儒家认为:从天子以至于庶人,每一个人都应当讲究修身。修身的目标在于以“仁道”处理人间最重要的“五伦”关系,即君臣、父子、夫妇、兄弟、朋友;修身的方法则是以“好学”的方法学习“仁道”,用“力行”的方法实践“仁道”,如果个人的行为违背“仁道”,他便应当感到羞耻。这样的修身方法本身还称不上是道德,不过它却是追求“知、仁、勇”三达德的重要途径。
(一)好学近乎知
孔子是个非常重视学问的人。《论语》一书中记载孔子所说的第壹句话,便是“学而时习之,不易乐乎?”。他在晚年时回顾自己一生的经历,说自己从十五岁开始“志于学”,以后便“学而不厌,诲人不倦”。,专心致力于教育工作。他的学问十分渊博,但他说自己并不是“生而知之者”,他做学问的方法是“好古,敏以求之”他相信“三人行,必有我师”,遇到自己不懂的事情,便发挥“每事问”的精神,“不耻下问”,从不断学习中获得知识。他说自己治学的态度是“发愤忘食,乐以忘忧,不知老之将至”。
《中庸》上记载了一套儒家的学习理论:
“博学之,审问之,慎思之,明辨之,笃行之。有弗学,学之弗能弗措也;有弗问,问之弗知弗措也;有弗思,思之弗得弗措也;有弗辨,辨之弗明弗措也;有弗行,行之弗笃弗措也。人一能之,己百之;人十能之,己千之。苟能此道也,虽愚必明,虽柔必强。
“措”是“放手不为”的意思。儒家要学生用“博学、审问、慎思、明辨、笃行的方法来追求学问,如果有“学之弗能”、“问之弗知”、“思之弗得”、“辨之弗明”、或“行之弗笃”的现象,都不可以轻言放手,一定要拿出“人一能之,己百之;人十能之,己千之”的精神,再接再厉,锲而不舍,直到问题完全弄清楚为止。
孔子平日教导学生的时候,也经常提到蕴涵在这套学习理伦的某些原则。他认为最有效的学习必须出自于内心的兴趣,“知之者不如好之者,好之者不如乐之者”。惟有如此,方能抱着“学如不及,犹恐失之”的态度,“博学于文”。在学习的时候要能够“日知其所无,月无忘其所能”,“温故而知新”。但是也不能死读死记,“学而不思则罔,思而不则殆”,光只知道“多学而识之”,最后一定是弄得一片惘然,毫无实益。因此,孔子要求学生要能够从学习材料中抽出一些基本原则,“一以贯之”,再“举一隅以三隅反”,活学活用。
主张“性恶论”的荀子认为:“礼义之道”是像孔子那样“仁智且不蔽”的“圣人”或“先王”所启示出来的。“闻道有先后”,一般人要懂得“礼义之道”,一定要努力学习。因此,他也一再强调“学习”的重要性:
“人之于学也,犹玉之于琢也。诗曰:『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』,谓学问也。和氏璧,井里之厥也,玉人琢之,为天子宝;子贡季路,故鄙人也,被文学,服礼义,为天下列士。”“我欲贱而贵,愚而智,贫而富,可乎?曰:『其唯学乎!』
荀子写过一篇脍炙人口的〈劝学篇〉,颇能彰显儒家“好学”的精神:
“故不积跬步,无以致千里,不积小流,无以成江海。麒骥一跃,不能十步,驽马十驾,功在不舍。锲而不舍,金石可镂。锲而舍之,朽木不折。是故无冥冥之志者,无昭昭之明;无?之事者,无赫赫之功。”
(二)力行
我们说过:儒家教育的主要内容是一种道德伦理体系,其本质是康德知识论中所谓的“实践理性”,而不是近代人以感官经验(sensory experience)为基础,透过理性的重建(rational reconstruction)所构成的“理论理性”。这种“实践理性”必须通过“体证的践履”或“体知”的历程,方能为人所认识到。因此,孔子施教,十分重视“笃行”。孔子传授弟子的教材,虽然包括: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等六艺。然而,对儒家而言,求学志在用世,修德重于读书。如果学到一些道原则,只在口头上谈谈,学而不能致用,那么学得再多,亦是罔然。因此,他要求学生“先行其言,而后从之”,“讷于言而敏于行”,“言之必可行”,不能光说不做。
孟子施教,也非常强调道德的实践,而主张“力行”。他认为:“仁、义、礼智”是“我因有之”,是“不虑而知,不学而能”的“良知良能”,是“人人可得而为之”的。有人问他:
“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何以异?”曰:“挟太山以超北海,语人曰我不能,是诚不能也;为长者折枝,语人曰:『我不能』,是不为也,非不能也。”
“为”便是“实践”的意思。在孟子看来,“仁、义、礼、智”即然是“我固有之”,践行仁道,有如“为长者折枝”之易,若推说“不能”,那是“不为也,非不能也”。反过来说,如果有心践行“仁道”,则任何人皆可以为尧舜:“舜何人也;予何人也。有为者,亦若是!”
主张“性恶论”的荀子虽然不相信人有所谓的“良知良能”,而认为“礼义之道”是个人向“圣人”、或“先王”学习得来的,不过,他也非常重视“道的实践问题:
“道虽迩,不行不至;事虽小,不为不成。”“不闻不若闻之,闻之不若见之,见之不若知之,知之不若行之,学至于行之而止矣。”
“真积力久则入,学至乎没而后止也。故学教有终,若其义则不可须臾舍也。为之,人也;舍之,禽兽也。”
(三)知耻近乎勇
儒家既然坚持人应当践行“仁、义、礼”伦理体系,“为之,人也;舍之,禽兽也”,如果有人“言过其实”,行为背离了“仁道”,儒家便认为他们应当感到可耻,所以孔子说:
“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。”
“古者言之不出,耻躬之不逮也。”
孟子也认为人应当坚持道德,不可以油嘴滑舌,“为机变之巧”:
“人不可以无耻,无耻之耻,无耻矣。”
“耻之于人汏矣。为机变之巧者,无所用耻焉。不耻不若人,何若人有!”
儒家赋予士一种“以道济世”的使命感,认为“士应当追求“以道济世”的目标,而不应当追求物质的享受:
子曰:“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,未足以议也。”
所以,孔子赞扬子路“衣敝蕴袍,与衣狐貉者立”,而不以为耻。值得一提的是:儒家重视的是“乐道”,而不是无条件的安贫。
子曰:“天下有道则见,无道则隐。邦有道,贫且贱焉,耻也。邦无道,富且贵焉,耻也。”
子曰:“邦有道,谷。邦无道,谷,耻也。”
孟子曰:“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,耻也。”
孟子曰:“声闻过情,君子耻之。”
儒家以为:个人出仕的主要目的是以道济天下。在邦有道之时,个人理应出仕;如果无能出仕,而身居贫贱,那是可耻之事。反过来说,徜若邦无道而个人身居富贵,领取国家俸禄(谷),却尸位素餐,一无作为,“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”,或甚至是浪得虚名,“声闻过情”,更是十分的可耻。
(四)君子与小人
儒家鼓励人们用“好学、力行、知耻”的方法“修身”,目的在于培养能够践行“仁道”的“君子”。“君子”这个概念本来是指有贵族身份或家世的人,孔子则转而借之,用以指称有道德修养的人,《论语》记载的孔子语录中,除少数例外,绝大多数都是第二种用法。孔子平日教导学生,十分强调“君子”这个概念。譬如,子夏投入孔子门下,孔子即告诫他:“女为君子之儒,无为小人儒。”《论语.雍也》。他自己平日更经常和弟子从各种不同角度讨论“君子”和“小人”之别:
“君子喻于义,小人喻于利。”
“君子怀德,小人怀土;君子怀刑,小人怀惠。”
“君子固穷,小人穷斯滥矣。”
“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,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。”
“君子求诸己,小人求诸人。”
“君子坦荡荡,小人长戚戚。”
“君子成人之美,不成人之恶;小人反是。”
“君子和而不同,小人同而不和。”
“君子固而不比,小人比而不固。”
“君子泰而不骄,小人骄而不泰。”
以上例子显示:孔子非常重视“君子”和“小人”的不同,并试图从各种不同角度来突显两者之间的差异,其目的则是希望弟子作为“君子”,毋为“小人”。从以上所举的例子,我们可以看出:孔子所谓“君子”,其实就是怀有“仁心”,能够“以仁居心”,并且熟谙“仁、义、礼”伦理体系的人。他在日常生活中待人接物,不仅“居仁由义”,而且谦恭有礼。“君子”所关切的问题,是以“仁、义、礼”伦理体系为基础的道德原则,而不像小人那样,祇关心现实世界中的利害,所以说“君子喻于义,小人喻于利”,“君子怀德,小人怀土;君子怀刑,小人怀惠”,“君子固穷,小人穷斯滥矣”。在孔子看来,奉行“仁道”、“以仁居心”的君子,不祇会“反求诸己”,
要求自己实践“仁、义、礼”伦理体系;而且会“成人之美,不成人之恶”,因此他的内心是坦荡荡的,和别人相处则能“和而不同”、“固而不比”,“泰而不骄”。这种风范和孳孳为利的小人正好成为明显的对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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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你错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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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你又错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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