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南有没有关于水稻的回忆？有！
我的老家位于河南省桐柏县，是淮河的发源地。也处在秦岭淮河一线，是亚热带和暖温带的过渡地带。这里冬天种小麦，夏天种水稻，作为一个河南人，吃馍、喝面条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，但对于我来说，我是吃着米饭长大的，对稻谷和米饭却有着特殊的情感记忆。
豫泽楚 | 文
种水稻是个繁琐的活计
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，在梅雨季节，雨带在南北摆动的过程中，给老家也带来丰沛的降雨。所以，每年在收完小麦之后，就会种上一季水稻。
而栽水稻之前的育苗工作，却是一个繁琐的细致活。育苗通常在小麦灌浆的前后，也就是立夏节气之后，小满之前。
在地头，平整出一片地，施足底肥，有时还会去挖一些坑塘里的淤泥，用水把土地彻底浸透，不见明水的时候，就可以撒种子了。
撒种子，也需要经验，撒稠了，秧苗长得瘦弱，分蘖少，到大田里适应慢；撒稀了，秧苗长的旺，分蘖多，到大田里就缺少了后劲。撒完种子的前两天，格外重要。
因为种子萌发，温度低则冻死，温度高则烧死，所以要盖上塑料大棚，白天温度高的时候，掀开大棚，通风换气，还要严防鸟害。浇水的时候，要细水慢透，防止冲坏根系。以后每两天都要浇透水。
等收完了麦，秧苗也长的有一尺多高了，就可以移栽到大田里去了。小时候，在小麦收割后，先犁地，把麦茬翻覆在土中，再放水漫灌，之后就有“掌鞭的”赶着牲口耖田耙地，剔除田里的麦茬和杂草，打碎大的泥块，耖平田地，为接下来的栽秧做准备。
栽秧之前，需要把育苗地里的秧苗薅出来，再移栽到大田里。有时候，太专注了，连蚂蟥爬到腿上都不知道，等发现时，蚂蟥已经胀饱，可还是贪婪地吸在上面。
有经验的人，不会生拉硬拽，而是用秧苗刮它一下，它就下来了，碰到淘气的孩童，硬是用一根狗尾巴草，把它内外对翻，放在太阳下面一晒，就变成一味中药了。
而在大田里栽秧，也不轻松。大伙儿在田里依次排开，用固定的两条线来确定行距，而株距则是凭个人感觉，在15厘米左右就行了。
栽完往后退的同时，还要用脚平整脚踩的泥窝。往后抽脚的时候，由于泥浆的吸力，还会甩一身泥。有时候，重心不稳，还会摔在水田里，惹得大伙儿一阵调侃。
接下来就是浇水、施肥、打药、除草等一系列的繁重劳动。大约三个多月的时间，水稻就成熟了。
小时候，收水稻对于大人来说就是煎熬。几亩地的水稻，全是一镰一镰割出来的，然后趁着天晴还要翻晒几天，最后用草葽捆成捆，用钩担挑出来，再装到路边的架子车上，拉回家。
到了稻场里，因为场地有限，还要堆垛起来，等轮到自家的时候，再扒开。为了提高效率，共用一个稻场的几户人家，就会相互帮忙。
等到拉着石磙碾场的两头牛短暂休息时，大伙儿则用木叉挑动稻草，抖落稻谷籽。
有的人家等不及了，就把成捆的稻谷分成小把，对着坚硬的石头、桌子、木头等，把稻谷籽摔下来。
对于小孩来说，收稻谷的时节，却是一段开心和快乐的时光。大人忙碌地割着稻谷，小孩儿们则蹑手蹑脚地捉起了蚂蚱和蟋蟀，最后用草把他们串起来，放在火上一烧，就可以享受高蛋白的美味了。
而碾掉谷子的稻草垛，也变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场地，大家用稻草拧成绳子，两个人负责摆动绳子，然后带动着一群人来跳。皎洁的月光下，成群的孩子在稻草堆上追打嬉戏。
等到把稻谷晒干，拾掇干净，我们就迫不及待地去打（磨）新米了。因为新米香甜味浓，带着丰收的喜悦，所以大家都要抢先吃到第一碗新米饭。
干饭有多少种吃法？
在老家，把米饭称为干饭。主要有两种做法。一种是白米饭，我们老家叫白米干饭。在没有电饭煲的年代，能做出好吃的白米干饭，也是一个人厨艺水平的体现。
做米饭的第一步就是淘米。那时候的米，都没有细加工，所以淘米既要把米里面的细糠、谷壳、砂砾祛除，有不能洗的太多，以免营养成分流失。母亲总是很娴熟地拿着两个瓢，来来回回的倒几次，就淘干净了。
然后，下米添水，大火烧开，等米煮到发涨，用牙咬一下，没有生心的时候捞出来，放在篦子上，舀出干饭汤（米汤），锅里再添水，放上篦子继续蒸，再次上汽（水烧开，冒蒸气）的时候，熄火，闷上几分钟，香喷喷的米饭就好了。
还没等菜炒好，猴儿急的我就掀开窝，盛了一碗，放两勺白糖，就着吃起来了，满口都是香甜。
相比于母亲，父亲更擅长做“撇汤儿”干饭，他通常是在米煮到八成熟的时候，把锅里的汤水撇出来，只在锅底留很少的水，然后改小火，慢慢煮。
这样做出来的米饭，与锅底留的水的多少和烧火的大小有很大的关系。急性子人是不行的，父亲做米饭的时候，总是能在锅上炕上一层金黄的锅巴。有一点儿黏牙，有一点儿焦香。配着萝卜、粉条、豆腐、白菜等家常菜，虽不是山珍海味，却也回味悠长。
米饭的另一种做法，就是咸干饭，所谓咸干饭，就是米饭和菜混在一起，不用再另外炒菜，吃米饭的同时，也吃了菜。小时候，农活较多，父母为省时间，经常做的就是咸干饭。
咸干饭省事，但做好却比较难。同样是先把米捞出，可是这个米煮的程度，却是难点。因为煮的轻了，米饭就会夹生，煮狠了，米太软，没有劲道，米饭的出率低。
而选择与米搭配的蔬菜也很讲究。通常是那些水分少的菜，像白萝卜、胡萝卜、豆角、倭瓜等。
炒菜之后，就把米摊在菜上面，盖上锅拍，改小火，直到再次上汽。然后，停住火，把米饭和菜翻炒均匀，再淋点香油，使其味道更加的融合。
这些菜或绿、或红、或黄，与晶莹的米搭配，不仅颜色好看，而且还优势互补，这些菜吸收了米里面多余的水分，更饱涨丰满。而米粒更加松散，韧性。
我最喜欢吃的就是父亲做的咸干饭。他煮的米，总是恰到好处，在炒菜时候，剜一勺猪油，放点油渣，在物质匮乏的年代，给我们解馋。
缘于他不紧不慢的脾气，在烧柴火时，不会因为火太旺，而把米饭烧糊，总能把咸干饭做的松散入味。
每逢父亲做的咸干饭，我就能狼吞虎咽的吃两碗，噎着的时候，母亲总会说慢点吃，慢点吃，来喝点儿干饭汤。
到长大，我才知道:干饭汤是最有营养的。根据原汤化原食的理论，有很多营养物质都在这汤里，所以，家里人在吃完米饭之后，总会喝一碗干饭汤，才心满意足。
剩下的干饭汤，也不会被倒掉。母亲总会用它拌上麸皮和米糠，喂养家里的老母猪和几只鸡。
就连米汤都花样百出
在做米饭的是时候，父母亲这都会刻意的多做一些，他们知道，我和姐姐都爱吃“炒剩干饭”。
在家乡，有句话叫“干饭炒三遍，给肉都不换。”来形容我们对炒干饭的热爱。炒干饭时还要再放一次油，因此，米粒就像油炸一样，松散而有韧性，口感自然就好了。
剩下的干饭，不但能炒着吃，在祖母那里，还能做出花样。她把剩下的干饭炒好，添加少许素菜，包在包子里。等包子一出锅，我们堂兄妹几个，像一窝蜂的一样，分而食之。满嘴都是米面混合的香味。我的母亲则触类旁通，也用咸干饭给我们包饺子。
在老家，米的另外一种做法就是熬粥了。但我们不叫粥，我们叫米汤。稀的叫稀米汤，稠的叫稠米汤，在我的记忆里，老家的一日三餐中总有一餐是米汤。吃馍，就菜，喝米汤是我们当地的特色。
所以，熬米汤要做出新意，才能满足一家人的味觉需求。家乡的人们总会因地制宜，用不同的食材，让米汤花样翻新。
在冬春时节，经常吃的就是“米汤熬红薯疙瘩”。橘红色的红心红薯和白色的大米在文火慢炖下，米香浸透了红薯，红薯也赋予了米汤淡淡的甜味。
到了夏天，祖母总会用当季的食材，和米汤熬在一起。绿豆、花生、嫩玉米都是它的最佳拍档。有了它们的点缀，简单单调的白米汤也变成了一锅色、香、味俱有的佳肴。
到了七月半，家里的枣树上，挂满了红了半圈的枣。嘴馋的我们兄妹们，拿着竹竿就敲了起来，我们一边往嘴里填，一边往兜里装。祖母则笑吟吟的看着我们说：“拿回家熬点枣米汤吧，脆甜脆甜的。”
尽管与大米搭配的食材有很多，但是也有吃腻的时候。家乡的人就把大米磨成米糁，像做面汤一样，待水开以后，下锅。做出来的米糁汤爽滑细腻，配着调好的凉菜，不用吃馍，就能哧溜哧溜喝两碗。
祖母的米淇汤更像是是混合了南北特色，有米有面。在腊八节这一天我总能喝到一碗热乎乎，稠糊糊的米淇汤。
米淇汤其实不是汤。是在大米搭配小米熬成粥之后，在粥里下面条，再放入洗好的芝麻叶，等熬到稠糊糊、将要搅不动的时候，倒入事先用盐和香油腌好的葱花，不用别的配菜，就着那劲道的老面馒头，直吃得浑身汗流。
米,也是串起亲戚关系的纽带。姑家，舅家、姨家都是高岗地，无法种植水稻，大米是他们的稀罕物。每次走亲戚时，母亲都会精心地用簸箕簸干净细糠和沙子，除去细米粒，吩咐我挨家送去。
亲戚们则把自己的红薯、小米回馈给我们。简单的走动，拉近了亲戚们的情感，简单朴实。
现在，随着电饭煲的普及，也很难再吃到地道的咸干饭了，只有在回到老家时，还能享受到父亲做的萝卜丝咸干饭。吃着干饭，眼前总是浮现出小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……
（图片来自网络）
作者简介
张道均，笔名豫泽楚，河南南阳桐柏人，现定居武汉，喜欢看书、写作，向往田园生活。偶有文章发表于单位内部期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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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栽水稻之前的育苗工作，却是一个繁琐的细致活。育苗通常在小麦灌浆的前后，也就是立夏节气之后，小满之前。
在地头，平整出一片地，施足底肥，有时还会去挖一些坑塘里的淤泥，用水把土地彻底浸透，不见明水的时候，就可以撒种子了。
撒种子，也需要经验，撒稠了，秧苗长得瘦弱，分蘖少，到大田里适应慢；撒稀了，秧苗长的旺，分蘖多，到大田里就缺少了后劲。撒完种子的前两天，格外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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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收完了麦，秧苗也长的有一尺多高了，就可以移栽到大田里去了。小时候，在小麦收割后，先犁地，把麦茬翻覆在土中，再放水漫灌，之后就有“掌鞭的”赶着牲口耖田耙地，剔除田里的麦茬和杂草，打碎大的泥块，耖平田地，为接下来的栽秧做准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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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小孩来说，收稻谷的时节，却是一段开心和快乐的时光。大人忙碌地割着稻谷，小孩儿们则蹑手蹑脚地捉起了蚂蚱和蟋蟀，最后用草把他们串起来，放在火上一烧，就可以享受高蛋白的美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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咸干饭省事，但做好却比较难。同样是先把米捞出，可是这个米煮的程度，却是难点。因为煮的轻了，米饭就会夹生，煮狠了，米太软，没有劲道，米饭的出率低。
而选择与米搭配的蔬菜也很讲究。通常是那些水分少的菜，像白萝卜、胡萝卜、豆角、倭瓜等。
炒菜之后，就把米摊在菜上面，盖上锅拍，改小火，直到再次上汽。然后，停住火，把米饭和菜翻炒均匀，再淋点香油，使其味道更加的融合。
这些菜或绿、或红、或黄，与晶莹的米搭配，不仅颜色好看，而且还优势互补，这些菜吸收了米里面多余的水分，更饱涨丰满。而米粒更加松散，韧性。
我最喜欢吃的就是父亲做的咸干饭。他煮的米，总是恰到好处，在炒菜时候，剜一勺猪油，放点油渣，在物质匮乏的年代，给我们解馋。
缘于他不紧不慢的脾气，在烧柴火时，不会因为火太旺，而把米饭烧糊，总能把咸干饭做的松散入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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剩下的干饭，不但能炒着吃，在祖母那里，还能做出花样。她把剩下的干饭炒好，添加少许素菜，包在包子里。等包子一出锅，我们堂兄妹几个，像一窝蜂的一样，分而食之。满嘴都是米面混合的香味。我的母亲则触类旁通，也用咸干饭给我们包饺子。
在老家，米的另外一种做法就是熬粥了。但我们不叫粥，我们叫米汤。稀的叫稀米汤，稠的叫稠米汤，在我的记忆里，老家的一日三餐中总有一餐是米汤。吃馍，就菜，喝米汤是我们当地的特色。
所以，熬米汤要做出新意，才能满足一家人的味觉需求。家乡的人们总会因地制宜，用不同的食材，让米汤花样翻新。
在冬春时节，经常吃的就是“米汤熬红薯疙瘩”。橘红色的红心红薯和白色的大米在文火慢炖下，米香浸透了红薯，红薯也赋予了米汤淡淡的甜味。
到了夏天，祖母总会用当季的食材，和米汤熬在一起。绿豆、花生、嫩玉米都是它的最佳拍档。有了它们的点缀，简单单调的白米汤也变成了一锅色、香、味俱有的佳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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